疫情下的500万考研人:弃考,担忧,活着就好




疫情下的500万考研人:弃考,担忧,活着就好

500多万考研大军没能等来2023年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延期的消息。这意味着,12月24日,他们将走进考场。与此同时,越来越多的考生“阳”在了最后关头。

带着病症以及对奥密克戎的担忧,有人选择“弃考”,有人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身心俱疲的征程,给自己一个交代。也有人阳过之后发现,考研不重要,活着就挺好。

文 × 高敏 张铭祖

编辑 × 雪梨王

考研人数近五年翻了一番多——2017年,全国考研人数首次突破200万。2022年达到457万。据新东方预测,参加2023年研究生考试的人数可能突破520万。

与此同时,越来越多考生“阳选”了,这为本就激烈的竞争平添了不少波折。对此,教育部、国家卫健委和国家疾控局按照“二十条”和“新十条”,要求实现“如期考试、应考尽考、平安研考”,同时要求考试区域可以根据需要设置核酸阳性考场。

这500万走在考研独木桥上的人,有人已经是“三战”,有人刚刚经历完隔离和封控,也有人在最后冲刺时刻病倒。这届考研人,注定艰难。

决定弃考的时候,我的梦想没有了

小鹿|22岁,河北

距离考研还剩一周的时候,我决定放弃了。

第二天,我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。当天的身体状况其实能复习了,但我想,自己已经放弃了,还复习干吗。于是那一天我打了游戏,看了电影,刷了短视频,“荒废”了一整天,但每一秒都觉得煎熬,我没能从那些平时的娱乐活动中获得一丁点快乐。当我对妈妈说自己要放弃考试时,我的梦想没有了。

做出弃考决定,是在我“阳了”的第四天。我不怕生病,但担心生病会影响状态。这段时间,我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最多只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点东西,每次买完都会消毒。


在学校备考期间,小鹿拍到的风景。

但不知怎么,我就是阳了,病症还挺严重。

我从(阳了的)第二天凌晨就开始发烧,前三天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,连书都拿不起。第四天我终于可以爬起来背书,却发现效率特别低。

因为疫情,我们这边快递10月份就停了。我10月买的政治、英语和专业课的历年真题,到现在还在快递站点没动过。我看网上消息说,预计12月26号疫情达到峰值,24、25两天是考研的日子,很难想象考场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。


由于快递停运,小鹿买的考研真题至今没有收到。

我得去市里考试,车程一个多小时。我担心自己住酒店或者在考场上再次感染,身体受不了不说,肯定会影响考试状态。

那天晚上,我跟我妈说,今年考研不去了。我妈是那种对我抱有“盲目”信心的母亲,我们吵了一架。我说你不要一味相信我,你看看我需要学习的任务量有多少,而我又掌握了多少;我妈说,其他人也不一定是完全准备好就上考场的。

后来我不舒服,就睡了。第二天起来,我的症状开始消退,我妈却发烧了,我便忙着照顾她。接下来两天,我们也一直在争吵。我感到自己记忆力在下降,现在(12月20日)已经第七天了,我还是感觉头顶有一根神经特别疼。到今天,我们才一起慢慢接受了我放弃考研这个事实。

我今年本应是“二战”考研,目标是江浙一所985院校的文学类专业。第一年很可惜,我离国家线差了二三十分。不过去年跟现在比,仿佛是两个世界——当时不用说“阳了”,就算是密接也要被隔离,没法参加考试。


小鹿带回家的考研资料。

但我还是想读研。在我们这个小县城,女生要想打破自己既有的毕业、结婚、生子的路径,必须走出去,出人头地。

一次家庭聚餐上,有个亲戚直截了当告诉我,像你这么大的闺女,完全可以嫁人了;有个工作,2000块一个月,很清闲;女孩子不需要找太忙的工作,这个正适合,以后结婚了也方便顾着家里。临了,他还说,自己认识一个小伙子,专科快毕业了,可以介绍给我。

我突然意识到,如果不能凭自己努力往更高的地方走,那我要找的对象只能局限于比较低的层次。我还没谈过恋爱,对婚姻也没多大向往,但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至少在智识和视野上比我宽阔,否则我宁愿单身。

我想要变得更好,不论是学历还是能力,这样,我才能有拒绝的自由。或许考研也是一个逃避的途径吧,至少我还要读两三年书,不用立刻去面对这些问题。

我所在的省份一直都在封校,我读了四年大学,后来的三年里,每年封两次,一次一学期。我记得大一时,学校外面有条小吃街非常热闹。大三的时候,有机会出去了一趟,我发现那条街整个都萧条了,店铺都已经大换血。

到了今年五月,学校通知大家,如果处理完了毕业事宜,就可以回家了。听上一届学姐说,她们2021年毕业时,拍了学院大合影,组织了毕业典礼,院长亲自给大家拨穗,还有毕业晚会和毕业生纪念品。


小鹿好不容易在图书馆占到的考研厢。

我们这一届什么都没有。我花了三四天时间买票、收拾行李,最后借了学士服,约了舍友在学校里拍了组照片,就算和大学生活告别了,毕业证都是后来邮寄过来的。

拖着行李箱走出学校大门时,我感觉自己的青春结束了。

讲了那么多考研的事儿,我知道感染、疫情,可能都是借口,我只是临场当了逃兵。接下来,我会继续准备明年的考试。我清楚,明年大概又是一场腥风血雨,我也知道,我也许不得不面对自己就是个普通人。

“冲劲从100%掉到了50%,我只想给自己个交代”

吴晓|21岁,陕西

12月16日,我去学校快递站取“肖四”(肖秀荣考研政治终极预测4套卷),取回来就阳了。

我跟一个朋友一块去的,我们非常小心地每人戴了两层医用口罩,取回快递后还喷了一通酒精才拆开。结果当天就不对劲了——先是朋友开始咳嗽,第二天发烧,第三天我开始高烧不退,连续几个晚上没睡着。

最难受的是第二天和第三天,我躺在宿舍床上,爬都爬不起来。上个月,学校老师挨个敲宿舍门,通知大家尽快离校,所以现在只留了考研的学生在。我不敢回家,当时还没放开,我担心两头跑都要隔离。那个时候回家,相当于放弃考研了。

晚上是最难受的,我基本上每半小时会醒一次,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全身都在烧,最严重的时候感觉再不喝水自己就要死了,嗓子像刀割一样疼。我想努力看看书,但发现连看手机的精力都没有,头又胀又晕,感觉随时要爆炸。状态最好的时候,只能躺着背背单词。身体情况不允许我在最后一周冲刺一把了。

我真的对考研没有延期很失望,而且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。

不只是现在了耽误时间,11月中旬,我曾被隔离了8天。学校之前一直封校,那时候突然放开了,我跟同学出去吃了顿海底捞。只出去了两个多小时,回来后,我的健康码变红了,因为有个确诊去过同一座商场的KTV,我成了“密接”。


密密麻麻的复习笔记。

当天我就被要求立刻搬去另一栋隔离宿舍。我的考研资料都在图书馆,拿不了,只好拖着行李,搬进了隔离宿舍,用iPad看一些电子资料。

在隔离宿舍,我们也是4个人住一间,每天通过学校的外卖小程序点餐,再去楼下取。我们每天要聚在楼下排队做核偷偷跑=”re61943″>酸。楼里不能洗澡,中途我实在受不了,偷偷跑回宿舍洗了澡,也并没有人管。现在想想,那才是一个月前的事。

我学的是会计,打算跨考教育学。大三的时候我偶然考了教师资格证,发现自己对教育学很感兴趣。我从去年四五月份就开始准备考研,还挺享受每天努力学习的状态。

状态最好的时候是九十月份。图书馆闭馆后,我回来还会再去电梯口背书,状态好的时候能背到半夜12点,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。那时候我壮志满满,觉得自己考研有100%的把握,可经过后两个月的折腾,我的信心一下子掉到了50%,现在身心俱疲。

我有过许多担心——月初没说分阴阳考场时,我害怕自己万一阳了不能考试,毕竟准备了一年多,总不能连卷子都摸不到吧。我现在“阳过”了,恢复得差不多了,又担心自己考试前万一再“阳”了怎么办。如果考试时我不舒服,就要戴着口罩憋三个小时。我现在每天都还在咳嗽,到时候万一还不好怎么办?我还担心考完回去传染给家里的老人和小孩。

我现在很烦躁,到了对政治大题冲刺的阶段了,可我一眼都不想看,觉得书本里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。前几天,看到国考延期,我又抑郁了,为什么国考可以延期,考研就不行?

考研曾经是我的梦想,我奔着那个目标冲了一年多,但无论今年发挥得怎么样、结果如何,我都不想再考了。我太累了,也不想再背政治了,只想快点结束,好好休息。我觉得能坚持坐在考场上、把卷子答完就不错了,给自己一个交代就好,这件事也算划上了句号。

“第三次考研,我担心还是上不了岸”

林昊|24岁,河南

今年是我第三次考研。我一度达到了“沉迷备考无法自拔”的境界,报了离家200公里的一所位于郑州的考研学校。身边的人都是“研友”,学习氛围比在家浓厚许多。从考研学校回到家的这段时间里,我除了下楼搬运行李,几乎就没出过门,但还是感染了新冠。

病毒在我家形成了一条传播链——我奶奶先“阳”了,传染给了爷爷;爷爷“阳”了之后传染给了我爸妈。我在上周五(12月16日)中招,新冠把我家里“一锅端”了。现在家里的其他人基本恢复了,我还有一些咳嗽。

因为前两天高烧不退,我在第三天去医院打退烧针。打完针后四个小时左右,我才慢慢退烧。高烧的时候,我的状态尤其亢奋——睡不着觉,浑身冒冷汗,连呼吸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痛,心跳也超快。那两天晚上,我顶多合了一两个小时眼。也许因为我平时很喜欢乒乓球,睡不着时,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乒乓球画面,考研早已被我抛在了脑后。

最痛苦的时候,我感觉考研就是身外之物,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。

退烧之后,我感受到了疲惫感,开启了补觉环节。我这几天基本上早晨9点起床,下午1点睡午觉,睡到下午2点半才醒——这与我感染新冠之前的作息完全不同。


不想去考研学校的食堂吃饭时,林昊会在宿舍吃泡面。

我今年考研本打算报考中南民族大学的民商法专业。从五月份开始,为此准备了四个月。九月专业出了大纲后,我发现招生计划缩减了不少,预感到报考压力会增大,就换了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环保法专业。此时留给我的备考时间只剩两三个月了,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,而感染新冠更让我觉得难以成功上岸了。

家人很理解我目前的处境。我感染后,他们让我好好休息,安慰我说考上考不上都无所谓,大不了去找工作。而另一个同学在感染新冠后,想休息一下,却被家长指责是在偷懒。

我有时候也在质疑,三战考研真的有意义吗?当时毕业的时候直接走校招会不会是一个更“香”的选择?但我知道,如果当时直接去工作,同样也会有遗憾,遗憾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尝试考研。既然已经做出了如今的选择,那就顺其自然吧。

我今年的备考也经历了封控。考研学校从10月中旬开始封闭式管理,到了12月初,我才从郑州回家。

11月中旬,学校传出有新增阳性病例,虽然自习室还正常运转,但去自习室的人明显少了很多。封闭式管理期间,食堂的饭菜又贵又难吃,一小碟拌了麻酱的黄瓜,居然卖5块钱。一小勺西红柿炖牛腩,要价16块。虽然我提前囤了一些泡面,但也不可能天天吃泡面,总归还是得被学校食堂“宰”。

那段时间快递进不来学校,一些必备的纸质版学习资料也搞不到。还好我和舍友关系不错,我是文科生,他们是理工科学生,专业不同,但我们会共享一些公共课的学习资料,相互鼓励着共渡难关。


封闭式管理期间,考研学校超市里被抢购一空的货架。

11月底,传言说郑州会封城,有同学担心影响到自己回到外地考点考试,便申请离开了学校。我当时也有类似顾虑,我的考点在我家乡,距离郑州还有200多公里。我很担心到时候不能正常返乡,耽误考试。12月初疫情管控放开后,我如愿地回到了家乡,但是没想到会在考前一个星期感染新冠。

我的考点发短信提醒我到时候直接去阳性考场,并且要自备N95口罩。按照当地要求,我12月19日去做了个核酸,并上传了核酸结果。我不担心去阳性考场,我的症状已经减弱了——之前症状很强烈,我怀疑自己感染了毒性很强的毒株,那可能意味着身体恢复后会有较强的抗体吧。对于别的毒株而言是“降维打击”,所以也就“无所畏惧”了。

我只希望考试那天不要有症状,好让我安安心心考完,尽可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。

“马上要考试了,我还在期待一个延期通知”

张可|22岁,河北

我已经“阳过”了,最严重的症状都已经挨过去了。

但我仍然担心在考场上二次感染。北京已经公布了死亡病例,我身边也有认识的有基础疾病的老人去世,一位是我舅舅家的老人,一位是认识的阿姨。万一我再次感染了,谁也不能保证我回家后家里的人也会没事,我害怕将病毒带回家。

今年要分阴阳考场,我觉得我应该去不了阴性考场。据说核酸要十几天之后才能转阴,哪怕我抗原阴了,核酸结果也可能是阳的。如果最后安排我去了阳性考场,我能想到,现场一定咳嗽声不断。考场需要安静的氛围,我很担心自己被外界打扰,影响考试状态。

我复习压力不是很大,因为我从大二就开始准备考研了,一直按部就班学着,现在就是最后的归纳整理阶段。我的焦虑主要是心态上,我很不理解,过去三年,即使社会面大家照常逛街吃饭,大学生却一直被封在学校。现在放开管控了,大家都不出门了,我们却要上考场——这是500万人的考试,每个教室都会聚集起很多人,这样真的合适吗?

我自己阳了之后一直没有出门,但我知道有人是会照常出门去买东西的,我有亲戚就是这样,感染的第三四天,带着病毒往外跑。我觉得这是不合适的,因为肯定有人不想要感染。

我又想到,进考场的时候是要进行人脸识别的,那就得摘口罩,包括考前两三天要做核酸,也要摘口罩,万一感染了怎么办?一般感染完两三天会发烧,那不就刚好在考试的时候吗?况且很多人家里都有老人,身上或多或少有点基础疾病,谁能保证不好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呢?我不敢放松警惕。


12月20日晚,河北省要求考生入场时需出示72小时核酸检测或抗原

我从大二就开始准备考研了。我记得那是一个周四晚上,某家考研机构来学校做了讲座,讲当前就业形势和考研形势多么严峻,我当场“破防”了,周五就跟家里人说我要考研,周六找小伙伴商量,周天我们就一起报了补习班。我们班30几个同学,考研率93%。

我学金融的,考研也打算继续考这个专业,毕竟这个专业可以“搞钱”。我一定要考研,因为不考研就要去找工作,工作了就要去相亲。我将来想进高校做老师,所以一定要考研,将来还要读博。

我现在在家复习。11月的时候,学校突然通知大家离校,在两个多小时里,我疯狂收拾了行李,打电话喊家人来接我,然后带着两个行李箱、一个书包和一个麻袋匆忙离开了学校。走的时候床上的被子都没来得及叠,卷成了一坨。

很多今年考研的学生在网上呼吁延期,我每天醒来都立刻去刷最新的消息,看看有没有延期。我现在的状态是,要是不延期,我就爆炸了。

我最生气的是,放开后半个多月正是感染的高峰期,大家要么刚感染完,要么还没感染。没感染的人可能会感染,感染过的人可能会二次感染。我想起来自己感染的前三天晚上,要么因为发烧睡不着,要么因为咳嗽睡不着,嗓子疼到想哭,加上鼻塞,只能用嘴呼吸,一呼吸嗓子就更疼了。

大家都很焦虑。有个朋友的家人阳了,为了避免感染,朋友就早早离开家住到附近的酒店去了。还有同学家离考点60多公里,考试时只能去住酒店,但有的酒店要核酸,如果阳了,可能没法住。我这两天还看到网上有人在求帐篷,担心没法住酒店。

我的心态从一开始的期待,慢慢变成了难受,到现在是愤怒和焦躁。我时不时就要去打开各类社交媒体,不停刷消息,看有没有关于考研的最新进展。

这几天,我尽量每天学习到夜里12:30。万一没考上,我打算去考银行的职位,先找工作,同时再备考“二战”。只要考上了,我一定去读书。

前几天江苏举行了省考,我在网上看到消息说,考场门窗都是开着的,为了通风。我估计我们考研也会开窗,但现在都零下了,我打算带个暖水袋去,再带好酒精,得到处喷喷。

24号就要考试了,我还在期待一个延期通知。

“‘阳过’后,我觉得活着挺好,考不上就考不上吧”

程恬|23岁,安徽

我感染新冠的经历比较“好笑”。一两个星期前,我爸办公室出现了一个阳性患者,我妈为了不耽误我考试,就让我爸爸去住到外婆家,把我外婆接到了我家。结果我外婆阳了,第二天,我就开始出现症状。


听说父亲成为密接者之后,程恬在朋友圈里的吐槽。

我先是低烧,然后低烧转高烧,烧了一天两夜,最高烧到了39.7摄氏度。持续到第四天才退烧,之后偶尔会有低烧,头很晕,心肺功能也不太好。昨天跟我妈出门散步,我走得很慢很慢,大概走了15分钟。可能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,又戴着N95口罩,整个人胸闷心慌,站在路边忍不住想吐。

我妈吓得赶紧带我去医院,做了血常规,测了心电图,还做了有关心肌炎的检查。医生看了结果,说没什么事,大概是身体伤到了,让我回去好好养着,他说我退烧药吃太多了。

高烧那段时间,我的脑子里是没有考验的,只有求生的本能和活下去的欲望。我家在皖北一座城市,但要去合肥考试,因为我的户籍地在合肥。考试前会有比如省内借考、核酸检测等问题,我本来应该是多关注这些的,因为可能随时要准备坐高铁过去。但那段时间我懒得关注,也没有力气关注,我当时想,如果不能考那就不考了,活下去就可以了。


程恬测过的抗原,结果显示是阳性。

高烧不退的时候,我开始慌张——在想自己是不是要烧三天,听说烧三天就要去医院了,我会不会烧成肺炎?我只有100斤,会不会在医院里面就死了?

那几天我整个人像瘫痪了一样,喝水都要我妈帮忙倒。距离考研初试还有3天,我的身体才快要恢复,现在的症状接近于感冒,流鼻涕、咳嗽。

我身边的考研人挺多,我高中寝室算上我一共4个人,今年都“二战”考研。其中3个感染了新冠。唯一一个没有感染的朋友,现在是恨不得挖个坑自己住进去的心情,她很怕这几天突然感染,考试那两天的症状会比较明显。我当时就跟一些朋友说,不管我今年考成什么样子,能不能考上,我能坐到考场里,就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很多人了。

我生病期间,家人没有在我面前提过考研这件事,因为我确实是我们家症状最严重的。我爸属于那种“丧偶式育儿”的父亲,他无所谓我是否能考上。我妈因为人生经历比较坎坷,还挺支持我考研的。我问过她,如果我今年“二战”还没考上怎么办?她说只要我想考,她就支持我再考一年。她说,你现在二十多岁不去考的话,可能等到你五六十岁的时候,会想为什么当时那么年轻,却没有去考。

我本科就读于一所政法大学的非法学专业,四年的学习生活让我始终有一种“非主流”的感觉。出于对“主流”的执念,我希望能在政法大学学到真正意义上的法律知识,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检察官,因此我报考了本校的刑诉专业。去年就是,今年亦是。

我曾经担心自己考不上怎么办;这几天会觉得,活着挺好,考不上就考不上。

“阳”之前,我想过一些预防感染的措施。比如预订去合肥考试的高铁票时,我跟我妈妈买了一等座,想着人少点,感染风险会小一些。有一天我妈跟我说,她要去医院打加强针疫苗,我被吓死了,医院那种地方感染的可能性很大。我说这个时候跑去医院干吗,我大早上脸都没洗、牙也没刷,就躺在床上跟我妈大吵了一架,嗓子都吵哑了,才劝住她。


程恬在朋友圈里提醒大家注意防护。

我的考点要求我们在12月21号的指定时间内去绿色通道做单人单管的核酸,然后在22号上午十点之前上传核酸结果,考点会根据核酸结果安排考场。

我觉得考研像是20多岁年轻人的成人礼,你会想明白一些东西,也会因此变得更成熟。以前上高中时,大家总想着我要考第一,总想着跟别人去比分数高低,但其实你会发现,很多人是在不同赛道上的。

如果今年没考上的话,我要回学校把法学第二学位读完,然后参加法考。再下一步不论考法硕也好,考公务员也罢,反正肯定都要选一个。

(文中采访对象均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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